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军中儒将漫谈10位百岁开国将军
第四篇
102岁的开国将军陈锐霆
百岁将军啥模样
您能想象出年逾百岁的开国将军,会是什么模样的吗?
我们先把时间提前10年,也就是1998年的时候,那时是我刚到总参原兵种部担任政委不久。在陈锐霆将军92周岁的那一天中午,我们领导班子全体成员——几位晚辈将军,集体请陈将军吃了一顿饭,聊表我们的崇敬和祝贺之意。那是我第一次见到陈将军。事前我想,92岁的老将军了,可能是步履蹒跚、老态龙钟了。在我见到他的一瞬间,我原来想象的老将军的样子,于我的心目中立刻彻底改观了。只见他身材魁梧,相貌堂堂,腰板挺拔,步履矫健,精神抖擞,声音洪亮,毫无衰老之态,使我们很难想象他是一位90多岁的高龄老人。
饭局进展得轻松愉快,老将军谈笑风生。他满口全牙,吃什么都津津有味。听说老将军当年酒量很大,于是我们便频频向他敬酒祝寿,他也来者不拒。我们好奇地问他年轻时究竟能喝多少酒?结果引出了老人家讲的一个故事。他早年念高小时,与同窗好友比赛喝酒,赌喝一种叫做“俄国棒子”的酒,这种酒是俄国产的,一大瓶装旧称三斤十二两,他一气喝了一大瓶,结果大胜亦大醉。酒后奋臂挥拳,率众同学追打学校一位为学生所不满的地理教员。事后,校长念他学习成绩优秀,只给予他记大过处分了事。忆及旧年往事,将军不禁哈哈大笑。另一个关于喝酒的故事是别人说的。陈老与张震将军在新四军时就战斗、生活在一起,两人配合默契、感情甚笃,此后数十年间过从甚密、来往不断。有时两位老将军凑到一起,只就着咸鸭蛋、花生米,还能喝一斤茅台酒。
还有一个传说,张震任中央军委副主席时,某日陈锐霆前往拜访。警卫人员向张震报告:“有一位比您还高还老的首长要见您!”张震笑着说:“此人必是陈锐霆!”说罢连忙出门相迎。
就在我们宴请陈将军不久,张震副主席特来看他,我和兵种部其他领导同志一起赶去陪同。只见两位老战友紧握双手,忆往事,叙友谊,无话不谈,亲密无间。此情此景,令我们十分感动。
以上说的这些,已经是10年前的事情了。很多人关切地问:老将军现在身体状况究竟如何?这里,我也说说自己的所见所闻。前年他100岁时,我到301医院去探望正在检查身体的陈老,只见他身板硬朗、精神矍铄,依然是非常乐观、非常健谈。他对我说,他还有两个愿望:一个是101岁时,参加南京炮兵学院建校60周年纪念活动(陈老曾兼任该院前身华东特科学校第一任校长);第二个是102岁时,观看2008年在北京举办的奥运会。后来我听说,去年3月,他特地赶赴南京,这位101岁的老将军,以洪钟般的声音亲自宣布了校庆仪式的开幕,并一直在主席台上端坐了近两个小时,令参加活动的其他党政军领导十分惊讶和感动。我们坚信,今年陈老在102岁时,也一定能以健康之躯,亲眼目睹北京奥运会的盛况。
地下党员·起义团长·跑兵将军
说起陈锐霆的革命历史和军旅生涯,大致可以用地下党员、起义团长、炮兵将军这3个关键词加以概况。
陈锐霆于1906年11月10日生于山东即墨,早年曾在济南正谊中学、济南师范学校读书。1928年9月进入国民党河北保定军事政治学校第二期教导队(炮兵队)学习,1930年夏毕业后,在国民党军队历任连长、营长、团长。抗日战争爆发后,他曾带领部队参加冀中抗日、长城抗战、徐州会战之菏泽守备战、赣北万家岭大捷等战役战斗。1936年初,陈锐霆秘密加入中国共产党,并接受党组织的委派,继续在国民党军队内部做党的地下工作。
1941年,在蒋介石又一次掀起反共高潮,悍然制造震惊中外的“皖南事变”后,陈锐霆依然率领国民党第四二五团在安徽宿县起义,加入新四军。当时,这个团仅有5名地下党员,一营、二营临阵动摇,一千余人参加了起义。当晚,部队又发生了哗变。几名反动分子闯入他的房间,用刺刀刺他的腹、背,又恶毒地往他身上开枪,险些丢了性命。即使在这样万分危急的情况下,他仍然毫不动摇,坚持将起义进行到底,率部投入党的怀抱。
陈锐霆伤势严重,党组织派出最好的医护人员,挽救他垂危的生命。刘少奇、陈毅、张云逸、邓子恢等新四军的主要领导同志先后前往探望。毛泽东、朱德、王稼祥、叶剑英亲自发来慰问电,高度评价他毅然率部队起义的英雄壮举,并致以亲切地慰问,祝愿他“善自珍摄,恢复健康,为党的事业继续奋斗。”
解放战争时期,陈锐霆被任命为华东野战军特种兵部队司令员,为解放战争立下了汗马功劳。三大战役前夕,陈锐霆应召赶往西柏坡向党中央回报华东部队炮兵情况。毛泽东亲切地接见了他。临别,亲自送出屋门,且行且谈,最后又送出院门。陈锐霆事后感慨地对别人说:“毛主席礼贤下士,了不起!”
还应为陈锐霆特别浓墨重彩、大书特书一笔的是。1949年4月,他率三野特纵部队准备参加渡江战役前夕,面对在长江耀武扬威、居心叵测的英军舰队,他领导下的我年轻的炮兵指战员,用重跑击伤英军“紫石英”号护卫驱逐舰和“伴侣”号护航驱逐舰,重创旗舰“伦敦”号巡洋舰和“黑天鹅”号护卫驱逐舰,迫使英舰灰溜溜地从崇明岛北航道逃出长江。这一壮举结束了100多年来帝国主义对我国执行的“炮舰政策”,群情振奋,万众欢腾,极大地长了自己的志气,灭了列强的威风。
新中国成立之后,陈锐霆历任军委炮兵参谋长、副司令等职,1955年被授予少将军衔。他先后参加炮击金门、创建地地导弹部队、会战坦克武器等重大任务,为我军特别是炮兵部队的建设,做出了卓越的贡献。
1998年,邓小平当选为全国政协主席,陈锐霆当选为全国政协常委。对此,他感到有点意外。会后不久,当时总政的一位领导同志告诉他:您当政协常委,是邓小平同志亲自圈定的。并具体地说:邓小平在审阅解放军系统全国政协委员名单时,特地将您的名字圈起来,并在旁边写了“常委”两个字。这对陈锐霆来说,无疑是一个很大的荣誉。
陈锐霆对于自己所走过的道路,矢志不渝,无怨无悔。1992年,一位从台湾来看望他的老同学,听说他当时的月工资才合100多美元时,十分惊讶地说:“你生活得太清苦了,还不如当年在国民党军队当团长时挣的多。”陈老笑而对答:“你看我这住房、专车和工作人员,都是公家分配的。算下来,人民给我的待遇是很高的。”陈老还通过这位老同学,向台湾的朋友们呼吁:“兄弟携手,为民族的复兴和统一大业,奉献我们的余生!”
他用一首四言诗,概括自己的养生之道。
有不少人看到百岁老人陈锐霆依然身体健康、思路清晰、精神焕发,纷纷询问他的长寿之道。陈老总是对人们说:“其实,我没有什么健康秘诀,更没有把养生的体会上升到‘道'的境界,只是在生活中养成了一些比较好的习惯。人生几十年,长的百余年,不可能总是一帆风顺。重要的是,无论是处于顺境还是逆境,都要保持一个良好的心境和向上的状态。淡泊名利,顺其自然,知足长乐,这样就会乐在其中了。”
陈老晚年生活丰富多彩,唱京剧,下围棋,练拳术,写书法。他还写了这样一首四言诗,用以表达自己的生活态度和养生之道:
自寻乐趣,不找麻烦;找点事做,忙此闲好;
坚持锻炼,动能抗老;对党无愧,检点怀抱;
死后献尸,医学解剖。
在陈老的客厅里,悬挂着张震写给他的百岁祝寿诗:“义旗飘扬豫皖边,并肩作战斗敌烦。驰骋华东雄威展,献身神炮青史传。忠贞革命身心健,淡泊舒卷养颐年。战友情谊六四载,喜君寿高彭祖前。”这首诗是对陈老传奇人生的高度评价,也是两位老战友深情厚谊的真实记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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